日期:2016-3-20(原创文章,禁止转载)
拎着包紧紧跟着,我的影子就在他沧桑的脸庞上忽隐忽现;寄宿时学校规定周三探望,才下楼梯我就看见他站在那棵熟悉的广玉兰下冲我微笑,手里捧着母亲赶早熬制的鸡汤;我乘车外出,他从来都是送到车走了好远,我只能推测他什么时候会背过身去;家乡四面临水,坐船跟吃饭一样稀松平常,我常常在江心就眺望到码头上站着一个人,岸近了,他一定是我的父亲。有时候老天会突如其来地下雨,父亲也不躲,他就一件摩托车用雨衣披着,任雨水从裤腿一直浸湿到膝盖,一直浸成我心里一道心酸的风景。他说怕走远了我找不到会着急,他说习惯了就无所谓了,其实他是念念不忘唯一的一次“违约”我徒步跑回家伤心欲绝的样子。他还说了什么我都听不进去了,我只是想哭,只是想狠狠地骂自己。我的父亲啊,他为什么就甘愿为儿子一次小小的任性而牺牲自己呢,他为什么就不能早早地转过身子让我也看看他的背影呢,他和我面对面地站着,青春站过去了,激情站过去了,生命也站过去了宝贵的一半,你要知道,我现在是连他死去的头发和苍老的容颜都不敢正视了啊。
父亲在我叛逆的岁月里并没有背叛我,他一如既往地爱我,把我挑衅的攻击轻轻地顶过去,像是顶过千年不遇的洪水。后来我考上了大学,还是一所名牌大学,在我们的小村子里,我一下子成了名人,但父亲及时地站出来用平静的声音回复了那些溢美,他只是悄悄地收拾行囊送我到学校,安顿好了之后我送他到车站。那次似乎是我第一次送他,也是他第一次主动走到我前面。我看着他微微佝偻的身躯有说不出来的难受,谁知他突然转过身子,对我说:“我今天还是不回去了吧。”说着就往学校的方向赶,仿佛儿子的大学是他的大学,于他充满了温和而强烈的归属感。既然这样,我们便一起参观了传说中的樱花大道和民国时的建筑。每到一处他都努力而贪婪地看着,仿佛要把永久的遗憾和逝去的理想看回来,仿佛要把四十多年似水的年华看回来。我知道,这么多年了,他心中的那个梦并没有死,它还活着,它要陕西专业治疗癫痫病化做浪漫樱花在我的大学开放。念及此,我忍不住心痛,为父亲,也为那个兵荒马乱的年代。
那个晚上父亲睡在我的下铺,因为床上的行头只有一套,他就垫着过冬的棉袄和毛毯睡下了。第二天早上我问他:“睡好了吗?”他说:“还好。”其实他骗我,他根本没有睡着,一晚上我就听见他翻来覆新闻出版署对台出版交流管理暂行规定去的声音和深浅不一的叹息。不知道是因为白天发生的事还是因为床板太硬,也许两者都有,都像午夜呼啸的列车,尖锐而来,落寞而去。
现在我上了大学,妹妹在最好的高中做最好的学生。看起来很美,但家里的开支却日渐凶猛。父亲为了我们兄妹俩安心读书,竟然拾起了荒废多年的养蜂手艺。他现在很忙,一边要跑信用社的业务,一边要侍弄那群躁动不安的蜜蜂。唉,都四十好几的人了,而且是受人尊敬的半个公家人,却要拼出年轻人的激情,真不容易。我写这些实际上忽视了他所受到的巨大委屈和折磨,母亲偷偷地告诉我说,哪怕是最熟练的养蜂专家,一天也要被蜜蜂蜇上五六次。她的话终于粉碎了我最初存在的侥幸心理,在学校里看到鲜花盛开我会似乎看到父亲正率领着他的孩子,他的千军万马在不停地忙碌,有些蜜蜂像当初的我一样,背叛他,攻击他,枪击他的手,他的脸,他的鼻子,他的眼睛,他所有裸露在外的黝黑的皮肤,那些毒螯最后穿过他的身体一直刺到我心里,让我感到莫大的恐慌和不安。我甚至一度想到回去接替他,杀死他的蜂王,踹翻他的蜂箱,让它们都他妈地滚蛋。后来却只是劝他带上防护面罩,也没多大作用,养蜂是细活,很多时候要靠眼睛和手感,父亲还是不得不经常端一盆肥皂水在旁边,被蜇了就迅速抹一下,草草了事。我伟大的父亲啊。
前几天看到新疆癫痫病医院秦惑写的一句话:父亲是我的致命武器。一种刻骨铭心的认同感油然而生。我的父亲于我,